第 1 章(1 / 3)

光渡前来地牢时,手中提着一个食盒。

他面前的是一扇铸铁重门,已在门外站了好一会。

却无人前来应门。

门里有人。

“喂,你听见门外有声音吗?”

“门能有什么东西,嘿!这个时候,大概也只有老鼠来挠门吧?”

“除了虚统领和皇上,管他来得是什么玩意儿,都得怎么来的,就怎么回去!”

隔着厚重的铁门,另一端放肆的大笑声清晰可闻。

他们不仅无视了门外的光渡,连自己就在里面的事实,甚至都不屑于掩饰一二。

光渡站在外面,遇此冷待,却毫无恼怒之色。

他身上也有着一种戈壁黄沙上少见的书卷气,不是西夏男儿骄勇善战的身姿,反而能看出几分大宋文客的清雅矜贵,不合群,却又清晰辨认出的不同。

今日西北有风,风中有从腾古拉沙漠吹来的浮沙。

风裹挟黄沙,将光渡束起的发吹得有些乱了。

但他站立的姿态,却没有丝毫散乱。

光渡一声轻叹:“张四。”

一位黑衣侍卫,在光渡身后应声站定,无声等待着光渡的命令。

光渡姿态闲适,神色自始至终都很温和。

他轻声道:“炸开。”

一声巨响掀起滚滚浓烟,响彻戈壁黄沙。

铸铁门悍然不破,但半埋入底下的夯土墙体被炸得开裂,墙体破坏后无法支撑铸铁门的重量,铁门向下压去,入口顷刻间坍塌成废墟。

刚刚光渡还敲不开的门,如今已大敞四开。

光渡顶着那副温顺又柔和的皮囊,穿过空中漂浮的烟与沙,踏过暗火未熄的断墙。

刚刚还在门内谈笑风生的守卫,如今死的死,伤的伤。

其中有一个伤得最轻,他看到光渡走过来,吓得浑身发抖,手脚并用向远处爬去。

光渡走到了他的身边。

守卫恐惧地不敢抬头,只看到光渡的长靴,落在他脸边咫尺的瓦砾上。

“大人……饶命!”守卫崩溃道,“是虚统领吩咐小的这样做,小的也做不了主……”

他的话顿住了。

因为光渡的靴子从他眼前离开,光渡没有踢他,没有杀他,甚至什么都没对他做。

光渡只是单纯的经过了他身边,不停留,也不曾瞧过地面的尘埃。

他提着衣袍,摆迈过了一具焦黑的尸体,平静地一步步走下通往地牢的阶梯。

越往下行,越是阴寒。

在这种终年不透风又不见光的地底,连空气中都带着污浊的腥气。

深入地牢后,道路错综复杂,若没有狱卒带领,常人极容易在此迷失方向。

可光渡却一直走得极稳,在每一个机关、拐口处都能毫不犹豫做出选择。

他对这里每一处布置都异常熟悉。

“怎么了!?上面发生了什么事?”地牢深处的狱卒也听到了巨响,正跑上去确认情况时,却迎面撞上了正在下来的光渡。

光渡乌黑的长发上,有一层薄薄的尘,这是烟火留在他身上的痕迹。

在烛灯的照耀下,他的乌发不因沾染尘埃而显脏,反而多了一份奇异的光晕,宛若一支狼毫笔在纯黑色的边缘描上一层金粉,纯粹而无害。

他没在笑,但眼神却温和,走下来的速度不紧不慢,姿势透露出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优雅。

即使狱卒知道光渡来者不善,可是突然看到他这样出现,也是被晃得一个失神。

下一刻,光渡身上的味道,让狱卒很快清醒过来。

狱卒精熟各种酷刑,自然分辨得出……这是皮肉烧焦的味道。

再联想到刚刚地牢入口的巨响,狱卒心里当即“咯噔”一下,连呼不妙。

脸上却偏偏堆出一个恭敬又客套的笑。

“光渡大人!诶,光渡大人驾临此地,这可真是稀罕事!”狱卒向躲在暗处的同僚使个眼色,那狱卒同僚没与光渡打照面,从另一条侧路快速跑了。

而这个狱卒自己却赔着笑,动作十分恭敬,“敢问光渡大人这次可是奉旨前来?要提审哪个犯人?光渡大人只和我们虚统领交代一声就好,小的们肯定给大人办得妥妥当当的,哪用得着大人屈尊降贵到这种腌臜地方来呢?”

光渡神色友善,“屈尊降贵?言重了,我倒是当不起这样尊贵的说法。”

“……再说这个地方,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,不是么?”

狱卒不怕光渡横眉冷对。

光渡这样的文雅温和,只会叫他背脊发凉。

关于这位光渡大人,朝野上下有着许多传闻,其中的风风雨雨,他一个远在朝廷之外的小小狱卒或许难以分辨。

但光渡大人从何处出身,又怎么成为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