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(1 / 2)

冰凉的手指擦过面颊,带来了一阵似痒还无的微妙感觉。

像被某种表面光滑冰冷的虫蛇爬过,弄得赵珩脖颈上不可自控地起了一片小疙瘩。

饶是脸皮再厚,赵珩还是为程玉的话小小震撼了下。

相较于程玉写下的内容,他在自己脸上写字,反而是最好接受的了。

程玉微笑,轻轻写道:陛下,要去吗?

自赵珩记事起,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,遂拒绝得十分果断,“不必。”

他偏头,程玉的手倏然滑了下去。

一只手覆在赵珩的小腹上。

开国帝王虽是马上天子,于后人习武亦多有规训,只不过到了皇帝这一代,太祖留下的祖训已经和废纸无甚区别,皇帝疏于武事,腰腹单薄得只有窄窄一片。

按起来很是柔软。

仆下胆大包天,却扮得忠心耿耿,好像很担忧赵珩身体似的,就着这个动作写道:陛下现在不去,等下恐怕会难受。

他手掌冰冷,令赵珩难以忽视。

赵珩定定地望着程玉的方向,微微扬唇。

他感受到了一阵奇妙的、令他如鲠在喉的不快。

程玉之于他,的确还披了一层关怀体贴的人皮,言词也恳切而卑微,好像真当自己是皇帝的忠仆了,于是,赵珩也愿意配合。

此刻,居高临下。

倘若为臣为奴,安敢如此轻慢地触碰君主?

虽不明为何,赵珩却很清楚,程玉愿意侍奉他,从衣饰饮食乃至周身所有小事,事无巨细,不过是为了满足控制欲。

程玉想掌控他。

赵珩不语,程玉便也不动,耐性绝佳地等待着。

等待皇帝迫于局势的,忍让。

他沉静地望着赵珩的脸,目光游移,最终落在皇帝好不容易有些血色的嘴唇上。

赵珩会有什么的反应?会露出怎样的表情?

程玉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非常,非常期待。

而后,赵珩动了。

他既没有默许程玉的无礼,面上更无一点羞赧之色。

他没骨头似的往后一仰,陷入了柔软的床铺中。

从凸起的喉骨到线条流畅好看的胸口,人身上最最脆弱的地方,都毫无防备地露在程玉面前。

程玉眸光一沉。

赵珩抬手,朝程玉勾了勾手指,漫不经心道:“小玉卿,过来。”

招猫逗狗似的。

那种无法抑制的喧嚣鼓噪,又一次在程玉耳边炸开。

如火燎原。

程玉单膝跪在床边,有些用力地抓住了赵珩的手,在上面写道:奴不敢。

赵珩扬唇,似笑非笑道:“世间竟有玉卿不敢为之事,当真令朕大开眼界。”他一用力,将手腕直接从程玉掌中拽出,“过来。”他重复。

静默几息,赵珩只觉身侧的床褥被人压了下去。

是程玉到了他身边。

手臂移动,撞上了程玉的膝盖。

他是跪在床上的。

赵珩挑眉,对程玉还真产生几分敬佩。

他竟还在装模作样。

赵珩的手上移,按在了程玉的腿上。

掌下肌肉陡然一硬。

程玉深深拧眉,赵珩这是在做什么?

一条锁链,区区仆下,也至于赵珩做到如此程度吗?

似有人刨开程玉的胸口,将烧得发红的炭火塞入其中。

程玉听得见,自己变得浊重的喘息。

他该高兴,高兴至高无上如赵珩,也有这样自轻自贱的一天,可在能燃尽理智的火焰中,除了炽热,程玉感受到的只有怒意。

如果不是他,如果是任何一个,他派来看管赵珩的将军,会不会也……

“玉卿,”赵珩声音响起,打断了程玉的胡思乱想,他语调天然带笑,尾音微微上扬,为君者这样唤人,实在容易叫人受宠若惊,以为自己才是帝王心中独一无二的那个,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,”

什么?

下一刻,变故陡起!

便是程玉目不错珠地盯着赵珩,那一瞬间,竟也没看清赵珩的动作。

不过交睫之间,天旋地转,程玉只觉腰身一重,人已被紧紧压在床榻上!

锁链相撞,发出一阵令人齿冷的响声。

眼前景致陡然变换,触目所及,唯有赵珩。

帝王侧坐,压在他的腰间。

成年男子,便是再消瘦,骨架也有几分重量。

程玉上臂肌肉贲起,却强忍着没有将赵珩掀翻。

因为一只边缘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银簪,正抵在他喉间。

烛火洒落,照得银簪边缘寒光四溢。

喉结滚动,与银簪尖端轻撞。